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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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孤狼

臨走這天,是裴關禾來送的機。

手機上的天氣顯示今日港城溫度低於15度,溫馨提醒大家加衣,而裴關禾只穿了薄薄的真絲襯衫和短裙,凍得抱住了胳膊。

季如煙用並不熟練的粵語說了句,“抵冷貪瀟湘。”

“可以啊如煙。”裴關禾語調上揚,“這話也被你學去了。”

“高涵教我的。”季如煙笑了笑,見王山把行李推了過來,便說,“你快回車裏呆著吧,外面太冷了。”

“行,那你落地發個消息吧。”裴關禾說,“你……以後是不是不過來了?”

“如果沒什麽事的話,應該會一直呆在老家了。”

“那我可以來找你玩嗎?”

“當然。”

距離登機還剩一個小時,王山估摸著得進去安檢了,“裴小姐下次來西北,我們開車帶你出去玩。”

“那好啊。”裴關禾遞給季如煙一個小盒子,“一點小心意。”

“這我不能——”

“阿嚏。”裴關禾打了個噴嚏,搓搓胳膊,“你快收,不收我就不走了,好冷好冷。”

她是懂得怎麽讓季如煙無法拒絕的。

“謝謝。”季如煙接過精致的小木盒。

“那再見咯。”

“再見。”

裴關禾目送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機場大廳,然後才離開。她沒有上自己的車,而是轉身走到一輛卡宴面前,拉開副駕駛車門,坐進去。

“你怎麽不自己送?躲在這兒當縮頭烏龜?”一跟裴之聲講話,她又滿臉嫌棄,“受夠你了,一點都不光明磊落。”

“我送,她不會收的。”

“我說,送機。”

“不喜歡。”裴之聲說。

“哦,還給你高傲上了。”

車載音響難得放了首歌,裴關禾漫不經心問了句,“這什麽歌?”

“如煙。”

“歌的名字。”

“如煙。”

裴關禾莫名其妙,湊到中控臺一看,好吧,歌名就是如煙。

“人都走了,就別聽這麽傷感的歌了,要怪就怪你自己不懂得珍惜和把握。”裴關禾說,“Z·TECH要有大動作了,接下來一個月,你做好準備,有你忙的。”

“我要去A國一趟。”

“什麽時候?”

“明天。”

“行,家裏我幫忙看著。”

“嗯。”裴之聲說,“裴澤辰回來了,有事你跟他聯系。”

裴之聲說完,等了會兒,見裴關禾還穩穩當當坐在副駕駛,“你不下去?”

“你不送我?”

“你沒司機?”

“……”

她最近好像有點順理成章把裴之聲當司機了。

手指搭上車門,裴關禾忍不住還是回頭說了一句,“你把那東西送出去,真的蠻瘋的。”

裴之聲眉眼沈靜,毫無波動,仿佛送出去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小禮品,“第一天認識我?”

“只是沒想到,你對她這麽上心。”

上心到把自己的全部都交了出去。

順利過了安檢,季如煙他們在貴賓室候機,回去的機票是高涵訂的,公務艙。

王山餓得快,去服務區吃點心,季如煙默默打開了裴關禾給她的那個看著像首飾盒一樣的東西。

方形雕花木盒,淡淡檀木香,雖然不大,卻厚實有份量,工藝頂尖。打開一看,紅絲絨布上安靜躺著一個指環,看著不像女士戒指,黑金質地,中間是一顆紫羅蘭翡翠,Vintage風格,古樸雅致,價格難估。

仔細一看,黑金指環上還刻著一串英文花體字,旁邊附了個裴字。

季如煙隱隱有些猜測,但不敢深入思考,合上木盒,放進了包的最深處。

·

抵達陽城後,季如煙驅車先把王山送回家,接著直奔林澈家。

她提前跟林澈約好了,到家後就聞到一股熟悉的鹵水香味。

“可算等到你了。”林澈從酒櫃裏拎出白蘭地和伏特加,“喝點什麽,我給你調,最近跟錢思霖學了不少調酒的技術。”

季如煙放好行李,換上拖鞋,走到餐桌前坐下,一氣呵成。

等林澈把酒放到餐桌上,季如煙冷不丁來了句,“我跟裴之聲接吻了。”

林澈下巴差點掉在地上,“什麽玩意兒?!你再說一遍?!”

季如煙頭往後仰著,一副無力的模樣,“還親了不止一次。”

“臥槽。”林澈拉開椅子,坐她旁邊,“五年都忍下來了,你這幾天時間沒忍住?”

說完,她開始檢查季如煙的脖子和其他裸露出來的地方,“做了沒?”

“沒……”季如煙說,“那倒不至於。”

“你克制我是知道的,裴之聲能忍住?”林澈想了想,他倆談戀愛期間也點到為止,這男人還真是能忍住的,“好吧,現在請季女士給我講講起因經過。”

季如煙把港城幾天的經歷都告訴了林澈,但是隱瞞了謝夢棠那條和她一模一樣的手鏈。

林澈聽後,思索一番,順手夾了塊牛肉放進嘴裏,“所以那晚,你有些失控,是見到他未婚妻的原因嗎?”

“很多。”季如煙說,“一時半會兒說不清。”

“難得啊季如煙,太難得了。”

“難得什麽?”

“難得你每次失控都是為了他。”林澈說,“你還記得你倆剛分手那會兒嗎?你有多離譜,沒忘吧?”

剛分手,季如煙不哭不鬧,情緒穩定地仿佛沒有談過這段戀愛,林澈去看她,她的言行舉止都很正常。但就是太正常了,這種時候,越正常,越不正常。

直到一天夜裏,林澈受季珩的囑托,在機場找到了穿著睡衣縮在角落的季如煙。

“季如煙,你瘋了嗎?”林澈把她從地上拖起來,“大半夜的,你買機票去港城?”

季如煙的確買了機票,而且是臨時起意,連衣服都沒換,可惜買錯了,明天的航班,她今晚就跑了過來。

“你喝酒了?”

“沒有。”

她身上確實沒有酒氣,所以她是清醒地看著自己失控。

從那天起,林澈跟言笑他們再也沒相信季如煙嘴裏說的“我還好,沒什麽事,分就分了”。

林澈是見證了兩人戀愛經過的,拋開裴之聲後來的荒唐行徑不說,在一起的時候,他對季如煙是掏心掏肺的好,換做是誰,都不可能這麽容易戒斷。

季如煙就是把自己憋得太狠,所以瘋狂的念頭一出來,理智都徹底碎掉。

這次,想必也是一樣。

“可是如煙,你還記得你倆分手後,裴家人來找你的事嗎?”

“記得。”

那是他倆分手一個月後,一個自稱是裴之聲堂哥的人找到了她,把一疊資料遞到她面前。

她記得那個男人跟裴之聲有幾分相似,就是右臉有一道猙獰的傷疤,戴著棕色的眼鏡,看著30歲上下的年紀。

“那疊資料你不是也看了,裴之聲就是有預謀的賴在你們家,而且還把你身邊親近的人,尤其是異性,都使計趕跑了。”林澈說,“鐘翊沈不也是被他逼的?雖然你當時不肯相信,但這些都有證據吧?”

季如煙沒有說話。

林澈知道她心裏混亂,“而且他的身份信息全部造假,如果沒有裴家的幫助,怎麽可能相安無事在你家呆好幾年?那幾年,他不可能跟裴家完全沒聯系。仔細想來,說不定他早就預料自己什麽時候要回歸裴家。”

季如煙給自己倒了杯溫水,喝了口,說道,“你說的這些,我都有想過。”

“但是?你是不是要說但是。”

“但是喜歡,是一件無可救藥的事。”

“那你現在什麽打算?”

“我想搞清楚當年的事,我直覺,裴之聲也有很多事情瞞著我。”

“如煙。”林澈按住她的肩膀,“如果一個男人在意你,他會斬開一路的荊棘,來到你面前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季如煙看著她,目光堅定,“而我如果在意一個男人,也不會讓任何東西擋路。”

·

落地A國,裴之聲沒有任何休息時間,連軸轉走了好幾個應酬。

即使身居高位,也免不了要跟一群老狐貍打交道,白人總說國人陽奉陰違,但真正說一套做一套的反而是這些白人高層。

近些年,A國商界頻繁有華人高層把持,但多數是華裔,多少沾了些白人思想,跟其他白人高層合作起來,容易很多。

而中國人講中庸之道,追求和諧,不願與人對抗,這種思想到了白人那就被貼上了“任人欺負”的標簽,裴之聲不會慣著他們。

像他這樣異軍突起的年輕新貴,最易被白人抱團排擠。

白人高層面對媒體說著商界就是要有各個種族的人才湧出等場面話,背後卻瘋狂打壓像裴之聲這樣純正的華人資本。

裴氏雖然在港城一家獨大,但這些年海外市場的發展情況並不樂觀,在A國更是沒多少話語權。

原因就在於裴汶永這人太保守,年輕時候,他倒有一番雄心壯志,現在老了,身體也跟不上,又因為信佛的原因,平白無故多了些無用的慈悲心,不願在海外商界廝殺。

裴之聲不同,他手段狠戾,野心勃勃,帶著裴氏科技從無到有殺出一條血路。

最主要是,他根本不在乎A國商界對他的打壓和制衡,即使裴氏科技的產品被聯名抵制,裴之聲也能聯同公司法務,理智又精準地用法律解決這些爭端。

五年走來,上過多少次法庭,迎過多少冷眼,跌了多少次谷底,數不清。

但每一次,裴之聲都能詭異地重回巔峰。然後無所謂地拍去身上的塵埃,雲淡風輕地再次穿行於風暴中。

那位起初相當看好裴之聲的FE總裁丹尼唐曾用一個詞形容裴之聲。

孤狼。

猛獸向來獨行,牛羊才為伍。

……

又結束一個應酬。

裴之聲把收下的一疊名片遞給何言,問道,“丹尼怎麽說?”

“約不出來。”何言說,“他本人根本不接電話,都是和秘書對接的。”

裴之聲酒氣未散,在這華燈溢彩的異國街頭,擡手捋了把頭發,眼神莫名透著股狠戾氣息。

“但是這次,wonder科技誠意不錯。”何言說。

裴之聲沒應,冷淡著一張臉,撥了個電話,說英文的語氣帶著點微醺後的懶。

“Alexander,this is CliffPei,we’re gonna make a deal.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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